愛情也是一門科學

約四十五年前，約翰和同事羅伯特‧列文森在印第安納大學建立了一間小實驗室(後來遷移到伊利諾大學、華盛頓大學、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如今位於西雅圖市區的高特曼研究機構)。在華盛頓大學期間，約翰的實驗室看起來就像是一間狹小的公寓套房。事實上，那是一座創新的研究設施，致力於挖掘婚姻和離婚的真相。以下是約翰在實驗中提出的基礎研究問題：我們是否能夠預測哪些夫妻會離婚，哪些會(快樂或不快樂地)維持婚姻關係？哪些因素真正能讓一段關係順利運作？

 

在我們其中一項主要研究中，一百三十對新婚夫妻入住這間後來被稱為「愛情實驗室」的公寓。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夠研究他們一整天的居家生活，包括吃飯、看電視、聊天、聽音樂、閱讀、打掃等等。

 

一切都跟平常沒有任何不同，除了那三臺架設在公寓牆上的攝影機，以及穿戴在受試者身上、能夠追蹤紀錄心電生理現象的特殊監視器。除此之外，每一次受試者使用洗手間的時候，我們都會採取他們的尿液樣本，來檢測其中可體松(cortisol，又稱為壓力荷爾蒙)的含量。約翰和他的團隊研究每一對夫妻的肢體動作、監控他們的生理跡象，並且以每0.01秒為單位記錄他們的每一次臉部表情變化。受試夫妻在愛情實驗室同床過夜的隔日，團隊會為他們抽血，檢測血液中的荷爾蒙和免疫功能情形。

 

這項研究中另一個重要部分，在於後續兩小時的口述訪談，此時受試夫妻會講述他們之間關係的種種故事。約翰會詢問他們最初是如何相識，以及對彼此的第一印象是什麼。接下來他會問到受試夫妻對於約會的記憶，還有他們如何發展彼此的關係，以及在交往初期他們最喜歡一起做的事。約翰請他們回想在這些年裡這段關係中出現的變化，包括所遭遇到的困難。

回想這幾年的時光，哪些時候對你們的關係來說是最為艱難的？

是什麼原因讓你們持續在一起？

你們如何度過艱難的時刻？

你們對於克服艱難時刻的想法是什麼？

 

約翰接著請受試夫妻解釋他們現在的關係與最初相遇時有什麼不同，並且提出他們如何選擇與對方交往的問題。

在全世界這麼多人之中，你是如何決定身旁的人就是你想要結婚(或認真交往)的對象？

這是個容易的選擇，或者十分困難？

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約翰也問到婚禮、交換誓言和蜜月，以及在一起第一年的情形，哪些是特別愉快的時光，以及他們對於何謂「愉快時光」的看法。他和團隊成員也探討了受試夫妻對於彼此關係的信念，請他們想想看有認識哪一對關係良好的夫妻，以及另一對關係較差的夫妻，然後比較這兩段關係之間的差異。

請試著將你們的關係和這兩對夫妻作比較。

你的父母之間的關係是否和你們夫妻的關係相似？

 

接著約翰詢問他們的交往史，包括了所有重要轉捩點和起起伏伏。最後，他問受試夫妻是否知道對方現在主要的憂慮、壓力來源、期望、夢想和抱負。

你們如何在每一天維持接觸和聯繫？

你們通常如何維持情感上的接觸和交流？

 

同時，在討論的過程中，研究團隊監視夫妻兩人的語調、詞彙和肢體動作，以及正面和負面的情緒反應。在最後一個階段，約翰請每一對受試夫妻針對一件最近發生的衝突進行對談，他則是在一旁觀察。

 

這是一次耗費心力、嚴謹且透徹的研究。最後所產生的成果是我們能夠以高達九四％的準確度預測哪幾對夫妻能夠維持婚姻關係，哪幾對則是會走上離婚一途。研究成果正式發表之後，似乎就不太有人敢邀請約翰和茱莉去共進晚餐了。在那些成功維持婚姻的夫妻之中，約翰也能夠預測出這些婚姻關係是否能夠幸福。幾十年來，約翰和羅伯特追蹤了數百對參與愛情實驗室的夫妻，觀察並且紀錄超過三千段感情關係，從中汲取出關於愛情的真相。

4種關鍵態度決定婚姻成敗

在經過十年分析愛情實驗室的資料之後，約翰發現了一組決定一樁婚姻成敗的關鍵變項：在訪談中，一對夫妻展現出的態度是正面還是負面？這個問題並沒有太大的灰色地帶。他們不是強調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並且淡化不愉快的經驗，就是反過來強調不愉快的經驗，淡化快樂的時光。另一方面，他們不是強調伴侶的優點，淡化那些可能惹人厭的特質，就是反過來指出伴侶的缺點，對優點避而不談。

 

我們從實驗中得到的結果顯示，那些很可能會擁有幸福婚姻的夫妻都在談論彼此關係時展現出以下的特質：

1.對伴侶的喜愛、情感和欣賞：無論是在語言或非語言的層面上，這幾對夫妻都表達出正面的情感(溫情、幽默、依戀)；他們強調在一起時的愉快時光，並且稱讚身邊的伴侶。

2.「合」vs.「離」：這幾對夫妻都強調順暢溝通的能力，以及兩人作為共同體的認知。在訪談時，他們會使用「我們」或「我們的」等字會，而不是「我」或「我的」。他們不會將彼此描述為獨自分開的個體。

3.「拓展」vs.「退縮」：擁有幸福婚姻的夫妻能夠生動且清楚地描述曾共渡的快樂時光。反之，那些生活不愉快的夫妻無法想起相處的細節，敘述也十分模糊。前者在談論彼此的關係時展現出正面且充滿活力的態度，後者則對於回憶過去沒有絲毫熱情。前者很自然地說出他們之間親密接觸的資訊，而不是表現出冷淡和帶有防衛性的態度。

4.以共度難關為榮：在一段成功的關係裡，兩人共同打造充滿價值、目標和意義的人生。他們會以曾經攜手共度艱難的時刻為榮，而不是陷入沮喪和絕望。他們會強調對於這段關係的付出，而不是質疑自己是否該繼續和對方走下去。他們以這段關係為傲，而不會羞於啟齒。他們暢談彼此共有的價值觀、目標和生活哲學。他們致力於營造出共同的生命意義和人生目的，以及消磨時間的方式。他們也為這段關係創造出許多「傳統」，來維繫情感的羈絆。這種傳統我們稱之為「連結儀式」(rituals of connection)。

 

約會就是「連結儀式」的一個好例子。

如果一對夫妻在訪談開始時就表現出負面的態度，無論是言語、臉部表情或肢體動作(憤世嫉俗、嘲諷或翻白眼)，這代表負面情緒的開關已經開啟，這也幾乎無可避免地預示了這段關係的衰敗。如果這對夫妻對於彼此的關係表現出失望和幻滅，彷彿婚姻生活不如當初的預期，或者感受到沮喪、無望和苦澀，那離婚的可能性就大為升高。但是請記得，負面的情緒和令人遺憾的事件必然會出現在所有愛情關係中，關鍵在於如何正面地詮釋這些負面的情況、正面地看待伴侶的人格、在日常生活中極大化正面的態度，並且盡量淡化(蘊含在伴侶心中和彼此關係裡的)負面情緒。

 

簡單來說，情侶如果清楚感知到彼此的負面態度，這段關係就會快速地受到侵蝕。每一段成功的婚姻和愛情關係，都有深厚且親密的友誼作為基礎：兩人真正理解彼此的內心，全心全意站在同一條陣線上。這也是為什麼本書所規劃的對話模式如此重要。你所選擇的語言、語調甚至臉部表情，都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我們每一個人有時候都會犯錯。當溝通上出了差錯，就必須加以補救。

 

當然，我們每一個人都會犯錯。當溝通上出了差錯，就必須加以補救。期待和伴侶有完美無缺的溝通，就和期待每次揮桿都一竿進洞一樣不切實際。幸福的關係並不代表就不會發生爭吵，而是在每次令人遺憾的事情發生之後，能夠及時修補，並且維持兩人之間的連結。其實幸福的夫妻和不幸福的夫妻之間並沒有太多差異，前者只是能夠以更輕鬆且快速的方式導正錯誤，回歸原本在一起的幸福時光。最後，一段關係的成敗有很大一部分取決於你和伴侶之間的對話。

 

本書包含了超過三百對夫妻或情侶的約會紀錄。他們實際演練、錄下交談的內容，並且分享他們的故事。無論是新婚夫妻、性冷感的夫妻、同性戀情侶或者老夫老妻，都發現這些對話讓他們與伴侶更加貼近，幫助他們以嶄新且令人興奮的角度來審視自己的另一半。他們的感情更加穩固，彷彿又談過了一次戀愛。

你也能夠做到。

親密關係全面影響我們的人生

親密關係的品質，是決定我們身體健康、對疾病的抵抗力和長壽的最重要因素。完滿的親密關係也能夠在各方面增進伴侶的心理健康，幸福的婚姻和長久的戀愛關係很顯著地降低憂鬱、焦慮、成癮、反社會行為，甚至自殺的機率。除此之外，許多研究也顯示，持續進行的不幸福關係可能會對孩童的認知和情緒造成損害，而幸福的關係能夠強化孩童在學校的表現，促進他們的情緒管理和與同儕之間的交際。事實很明顯，你的戀愛關係不但會影響到自己的人生，也對你的小孩和整個家庭社群至關重要。

 

數十年來，約翰和茱莉進行科學和臨床研究，也實際操作婚姻諮商療程。他們的隨機臨床試驗顯示出，許多已婚男女所表現出的互動模式並不一定會與他們關係的最終結果相符。時至今日，他們還在進行這些研究。瑞秋作為醫師，她也在自己的診所給予病患婚姻諮商，得以觀察到戀愛關係的好壞對健康影響的第一手資料。她也認為這樣的影響十分重大。道格有幸能與包括瑞秋在內的幾位獨具創見的作者合作，出版了多部關於兩性關係的著作。我們四人不單是同僚，更是以朋友的身份攜手合作，致力於建立能夠維繫一輩子的戀愛關係。這不單是我們自己對人生的期許，也希望能分享給更多人。

 

讓一段關係維持下去，似乎看起來就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我們看過無數夫妻咬牙苦撐過三十年或甚至更久的婚姻生活。但是，問題在於，你該如何讓這段關係在隨著每一個十年的過去，依舊是帶來喜樂、成長和愛意的泉源？本書集結了我們超過五十年的個人經驗和專業知識，呈現關於對話的寶貴智慧，這些對話將能夠幫助你建立能維持一輩子的戀愛關係。

 

對每個人來說，進入一段彼此互相付出的感情是人生的重要階段。我們都需要去愛和被愛。我們也都希望在關係裡成長。一段關係所帶來的體驗包括了踏出自己的舒適圈。如果你願意坦率地表現出真正的自我，並且對於伴侶真實的樣貌保持開放的態度，你們之間的關係將會變得堅實無比，對彼此的了解也會更為深刻：你的人生也會更幸福。